在 1 个多月前,有网友发微博爆料,曾发表过 sci 论文百余篇的古生物学者、以一己之力将任职大学的排名拉进全球前 80 的中国地质大学(北京)副教授邢立达,在申请科研项目时因被评审质疑“天天发微博不务正业”而遭拒,引起了广泛关注。
随后,邢立达本人转发了这条微博,肯定了这一爆料的真实性,并附上评审给出的理由:此人是网红,没有足够时间做科研。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自己对于评审这一质疑理由的失望与无可奈何....
勤勤恳恳为微博上 380 多万粉丝做科普,竟有一日会成为科研项目遭拒的原因?
当时,不少网友为邢立达喊冤,更有网友在知乎上发出灵魂拷问:“一个做科普同时做科研的人,他最后的科研成果好不好,自然有系统而公正的评判。但在这之前,仅仅因为一个人‘做科普’,就断绝他做科研的道路,这样好吗?”
这一现象背后反映的是所谓的“正统”学术科研难以容下科普的态度以及当今的科研评判体系问题,然而最终的落脚点,其实是:到底该如何评判一个科学家的价值?
换到这个议题中来说,即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,科普是否有价值?
而实际上,科研学术圈难以容下科普,已有很早的历史渊源。
说起学术科研难以容下科普,就不得不提起“萨根效应”。
对于20世纪的科学界来说,卡尔·萨根是一个“不那么一样”的存在,他是天文学家、生物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,也是一位声名远扬的科普作家。
然而正是由于他的公众影响力越来越大,“正统”科学圈的同行们开始明里暗里地排挤他、嘲笑他,他们认为萨根的所作所为有哗众取宠的嫌疑,而他向公众做科普宣传也降低了科学家的身价。
同行们的偏见,最终让他三次提名美国科学院院士,却直到撒手人寰也没能入选,理由是:人们认为他花在科普上的时间比研究还多。
而这种由于日益增长的公众知名度,导致科学家在学术圈内被孤立的现象,被称为“萨根效应”。
在萨根去世25年后的今天,这种效应在科学界依旧存在,而在中国更是普遍。
邢立达申请科研项目被拒,评审给出的理由如出一辙:此人是网红,没有足够时间做科研。
然而这种论调是否正确呢?目前整个学术圈整体还是“默认”了这种论调的合理性,毕竟整个科研评价体系,至今还没有将科普作为一项评价指标,甚至还有像邢立达所遭遇的这一困境——科普反而成了科研项目申请的“减分项”。
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科学家投身到科普中,也随着科普的社会价值越来越凸显出来,也有一部分科学家开始正视和思考科普的价值问题。
二、做科普到底有没有价值?
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,做科普是否有价值?以及科研圈到底该如何评判一个科学家的价值?
从国家和社会层面来看,科研对于国家科学创新、进步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。尤其是对于长远、突破性的科学进步而言,就一定需要有科研人员踏踏实实、耐得住寂寞地从事基础研究。
而另一方面,社会的大部分公众其实都还是非科研人员,他们也有了解科学知识的庞大需求。试想一下,如果父母朋友圈大量转发的一篇篇十万 文章中的伪养生、伪科学得不到专业科学家人士的辟谣、解读,那世界该陷入怎样的混乱!
另外在年青一代的培养上,由于科普而对科学萌生兴趣的青少年不计其数,众多科学家在步入科学殿堂后,更是无不感慨科普作品对于自己在未来道路选择上的引导性作用。既然自己曾从科普作品中获益匪浅,现在又有什么理由“非议”那些做科普的科学家呢?
因而对于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而言,做科研至关重要,科普同样如是! 不过从科学家本身来看,尤其是在中国现有的科研和人才评价体系下,占据核心地位的依然是科研项目经费的多寡、学术论文和专利的数量,科普贡献并不计入考核范围,做科普的“性价比”可能不如做科研高。
做科普无可厚非会占用一部分时间和精力,对申请科研经费、评职称、发表科研成果也几乎没什么用甚至还可能会成为障碍因素,无名又无利,费力不讨好。
科学家如果没有重视科普对国家和社会的重要性,而仅基于本身的得失来考量,很难走出实验室去做科普工作。
因此,现在能够走出去做科普的科学家,无疑需要勇气也需要担当的。
正如中国科学院行星科学专家郑永春在为卡尔·萨根的科普作品《宇宙》所做的推荐序言中所说的,敢于做科普的科学家,都是真的勇士。
就拿计算机科学领域来说,刘知远、“爱可可爱生活”(北邮副教授陈光)等人就是活跃在知乎、微博等平台上当之无愧的科普“网红”,先暂且不论他们在科研上面的成就,光就其对计算机科学领域的研究者尤其是学生而言,都有巨大的引导作用,谁能说他们发挥的价值不大?
ai 界的“网红”吴恩达,作为顶级的机器学习研究者,同时也因斯坦福公开课里面主讲机器学习而声名远扬,无论是在学术圈内圈外都非常知名,谁又能因此而否定他对于机器学习领域的学术贡献呢?
回到“此人是网红,没有足够时间做科研”这一质疑本身,做科普到底会给科研工作带来哪些负面影响呢?
毋庸置疑,做科普确实会占用科学家的时间和精力,但是只要科学家本身协调好自身的时间和精力,这一影响实际上并不大。
以微博大咖“爱可可爱生活”也就是北邮副教授陈光为例,作为数据科学圈的科普网红,他在一次采访中提到自己每天发微博做科普的时间段基本在早上5点到7点之间,做科普占用的时间和精力都非常有限。
截图自知乎网友
实际上相比于“科普浪费时间”的说法,做科普会被学术圈看不起、排挤这一普遍现象,更是科学家对做科普望而却步的一道心理枷锁。
然而另一方面,科普对科研工作也有一定的推动意义。
首先,做科普需要将难懂艰涩的专业科学知识变成大众能够听懂的东西,势必就需要自己对专业的理解非常深入透彻,这样反而能够更易于发现一些根本性的、别人难以发现的新问题或解决科学问题的新思路。
其次,在对科学水平普遍不高的大众做科普时,自己的逻辑表达能力和层次性也会得到很大锻炼,无论是在科研论文、成果撰写和展示方面,还是在做科研的逻辑思维上,都会大有裨益。
再者,做科普不仅需要扎实的科研基础,还需要对教育、传播等其他领域有一定了解,能够适应并了解更多跨领域的知识,更易于打破“隔行如隔山”的壁垒,找到了更多创新交叉的探索课题。
不仅如此,在科普中,也能够从行外专家、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和了解自身所从事的研究工作,发现自身在科研中不易于察觉到的问题,此外还能够在各类科普活动中收到行内人和行外人的反馈,找到更多的科研灵感和来源。
科研人员做科普,相当于在修建一座架起科学与民众的桥梁,从社会效益上来讲,并不比一篇学术期刊少。
相比于做纯科研,做科普还涉及到如何更平实地与大众对话、如何将艰涩的专业科学知识转化为通俗易懂的大白话等等,难度和复杂度都不低于做纯科研,然而却无法获得相应的“加分”,反而可能因为“此人是网红,没有足够时间做科研”等理由遭“减分”,实在不公平也不合理。
科普和科研,本应该是互为表里、互相成就的战友,而不应该是互相阻碍的宿敌。无论是在科研评价体系,还是学术圈和公众认知中,二者应该是平等共赢的。
而在此之前,提高科普的“地位”,是当务之急。
从国家政府层面而言,一方面要尽快改革”唯sci论文是举“的科研评价体系,将科普贡献加入科研评价体系,建立相应的激励机制。
目前,以《关于科研机构和大学向社会开放开展科普活动的若干意见》为例,就明确指出,建议完善科研人员参与科学传播的业绩考核办法,将其视为科研人员职称评定、岗位聘任的重要依据。不过操作细则和硬性约束方面,还需在实践中不断完善。
不过也有网友认为,如果将科普贡献纳入科研评价体系,可能会导致“一窝蜂乱入”的功利现象,因而应该另开辟一套体系来鼓励和奖励科普贡献,与纯科研的评价体系区分开来。
另一方面,还要加强引导学术圈和大众形成对科普的正确认识,破除“科研做不下去才去做科普”的论调,扫除不少科学家想做科普却因为这些固有的不当论调而“不敢”做科普的心理障碍。
从科研人员本身来说,除了扎实的科研能力之外,还需要掌握将艰涩内容通俗化的逻辑表达能力和足够的传播学知识,把成果描述清楚、传播出去,并且能够让社会和普通公众能明白、看得懂、用得上。
另外,在时间和精力分配上,科研人员也应该具备合理分配的能力和方法论,让科普和科研互为表里、互相成就,从而避免学术圈对做科普是否会影响做科研的一些质疑。
就在大概一周前,邢立达领衔中美加三国学者发现史上最小恐龙,成果登上nature封面,想必也给了“此人是网红,没有足够时间做科研”这一质疑一个很好的答案。
参考资料:
敢于做科普的科学家,都是真的勇士,
做科普影响科研吗?
做得好科普,科研才可能有大格局
五院士谈科学家如何处理科研与科普关系?
科普与科研同等重要
科普,科研人员不能缺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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